时间: 2024-10-29 21:30:20 | 作者: 船用阀门
像小许这样留下来的还有不少。她们一般只做熟客的生意,偶尔才会通过“中介”揽客。
2014年2月9日,央视曝光东莞部分娱乐场所存在,一场扫黄风暴随后展开,从年初持续到年底。桑拿被封、会所停业曾经以“世界工厂”闻名,后又被称为“性都”的东莞,因“黄”而成为年度最引人关注的城市。
乘动车从深圳罗湖火车站到东莞需要43分钟。实际上,这可能是往来两地最冷清的交通方式。罗湖火车站在深圳最南端,东莞则处于深圳的正北偏西。而“东莞站”其实是原石龙火车站,从那里到东莞城区,乘公交车还需要近1个小时。
12月17日,东莞最高气温15℃,最冷气温7℃。下午3点半,踏上东莞站的站台,连记者在内,下车者不足10人。
石龙方向的站前广场上空荡荡的,七八辆出租车停在出口外,揽客的司机比出站的乘客还多。
东莞的出租车有两种,一种外壳黄色,只能在各镇街运营,被称为“黄的”;一种外壳绿色,可以在全市范围运营,被称为“绿的”。
“你来晚喽,去年还能体验莞式服务,现在找不到喽。”出租车司机老宫替记者“遗憾”。
这些年,老宫载过数不清的外地乘客,他们上车后,最关心的就是哪里有正宗“莞式服务”。作为外来者,老宫对这个城市并没有太强的归属感。色情行业成为城市标签,他也没有一点抵触,相反还有些喜欢:“来的人多了,钱都花在这儿才好嘛。”
老宫总是对“莞式服务”讲得绘声绘色,然后在乘客听得开心时,叹一口气说:“可惜现在没有了,抓得太严,她们都不敢做陌生人的生意。”
这些都是铺垫,老宫的最终目的是帮乘客“牵线”:“你一个外地人,自己肯定找不到,想要找她们就得通过我们。”
扫黄近一年来,老宫最大的感受是东莞的外地人少了,白天晚上都少。这给他带来的直接影响是收入锐减,以前一个班他能赚500多块,现在只赚300多块。扫黄之前,东莞夜班出租车承包费是180元,现在只有120元。那时送客上门,酒店还会给出租车司机20到50元不等的客人消费提成。
东莞不设市辖区,其城区就是四个街道办事处构成的区域。东莞下辖28个镇和4个街道,但并没有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城市中心。东莞给人的整体感觉是不像农村,也不像城市。每个镇都是一座城市,镇中心高楼林立,用当地人的话说是“城市中有城镇、城镇中又有城市”。
记者所住的酒店是一家全国连锁机构,17日当晚入住率四成左右。这个比例跟往年同期相比,甚至略有提高。在酒店当班经理的口中,那些带桑拿和KTV的大酒店,才是警方着重关注的对象,像他们这种时尚酒店,根本不在扫黄范围。
酒店门外,是东城街道的主干线时许,道路上的车辆比下午密集了一些,但还远未到堵车的程度。18时刚过,酒店不远处,一家沐足会所亮起灯光,但没有客人出入。门前停车场空荡荡的。
盛世歌朝停车场已经停用,这间有名的夜总会在东莞扫黄风暴后的几个月宣布停业本报记者袁静伟摄
东莞证照齐全的桑拿有198间,歌舞娱乐场所有581间,沐足场所有832间,全部停业整治,验收合格才能恢复营业
两尊通体金色的狮子雕像,蹲坐在小楼顶端,狮子背后长有双翼,很像守护威尼斯的圣马可飞狮。招牌很大,通体黑色,盛世歌朝四个银字镶嵌其上,字高近1米。
两扇玻璃门镶嵌在深色大理石墙体上,外侧的拉手被锁在一起。附近商铺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在水晶吊灯上,折射到墙壁,留下斑斑光影。近门处,堆放着一些纸箱。远处,隐约可见到沙发和茶几。
正门向南十几米远,是盛世歌朝的地下停车场,出入口都设置了栅栏,值守岗亭内空无一人。
两个月前,东莞警方对盛世歌朝进行了突击检查,发现营利性陪侍,勒令停业整顿6个月。11月,经营者宣布停业,全部资产低价出售。直到12月,尚无接盘者。
坊间流传,盛世歌朝有数百名陪侍人员,她们身高超过1.68米,身材和长相都不输明星。
很多人把盛世歌朝的停业称作“一代传奇的消逝”,因为从开业至停业的6年间,这里一直是东莞服务业的“标杆”。其实这里只是今年宣布结业的众多娱乐场所当中的一个。
2014年2月9日,央视曝光了“莞式服务”,当天下午,东莞警方出动6525名警力对全市的桑拿、沐足及娱乐场所进行了突击检查,新闻中涉黄的娱乐场所全部当场查封,67名有关人员被带回审查。3天内抓获920人,刑拘121人。
东莞证照齐全的桑拿有198间,歌舞娱乐场所有581间,沐足场所有832间,全部停业整治,验收合格才能恢复营业。
比较新的消息是,截至9月17日,娱乐场所验收合格复业的,桑拿场所41间(自行停业6间),复业率20.7%;歌舞娱乐场所478间(自行停业20间),复业率82.3%;沐足场所652间(自行停业14间),复业率78.4%。
当地人管扫黄叫“台风”,一层意思是力度大,另一层意思是像台风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次扫黄却持续很久,第三阶段从9月份开始,持续到年底。不过,9月17日之后,当地再没有公布过扫黄数字。
胡老板坦承,他也有“关系”,包括公安、工商和卫生系统内都有熟人。可从扫黄开始,这些熟人就开始“疏远”他
12月18日上午,胡老板坐在自家酒店大堂,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了五六个烟蒂。最近,他从早到晚这么坐镇,可生意也不见起色,每天入住都不超过三成。6层独立小楼,2楼和3楼开了一间KTV。酒店有将近10年历史,3年前重新装修,据称是参照三星级酒店的标准。
10年前,胡老板有了一笔钱,是投资工厂还是酒店,他摇摆了很久。那时东莞的色情产业已经兴起,但远没有近几年这般“知名”。而电子制造企业正处在最快速的发展阶段,当时有个说法:“东莞塞车,世界缺货”2000年,IBM亚洲区副总裁形容,如果东莞到深圳的高速公路塞车,全球将有70%的电脑产品缺货。
不过最终,他还是选了做酒店生意。他的经营模式是把酒店部分出租,经营桑拿或KTV,有“生意”就到酒店开房。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大量的东莞本地资本进入酒店业和娱乐业,胡老板推测,至少一半的东莞本地老板把钱投到了这里。
从那时开始,东莞的新开酒店呈“井喷”态势。东莞市旅游局官网显示,东莞现有五星级酒店22家,四星和三星级酒店90家。五星级酒店的数量仅次于北京和上海。
胡老板坦承,他也有“关系”,包括公安、工商和卫生系统内都有熟人。可从扫黄开始,这些熟人就开始“疏远”他。不仅不肯透露消息,甚至请吃饭都不来。今年中秋,胡老板像往年一样准备了礼物,结果一份都没送出去。
胡老板知道,这是“风声紧”的缘故。所以即便将来另一家酒店的桑拿可以营业了,他也准备先空置着,是重装成客房,还是做别的,以后再说。
3月下旬,广东省公安厅公布消息,包括东莞市副市长、公安局长严小康在内的36名民警被立案查处和问责处理。
6月中旬,东莞市政府网站称,对涉嫌充当“保护伞”或存在失职失察、渎职问题的43名公职人员进行问责,其中14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在这之后,就没有公职人员被问责的消息传出。胡老板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他在公安系统的熟人曾被上级叫去口头警告。
其实不仅胡老板不清楚状况,就是很多公职人员也不清楚要追责到哪一步。一位在市委工作的公职人员表示,现在他们对于扫黄也是讳莫如深,甚至私下里都很少交流。
十年前,胡老板的一个朋友把钱投进工厂,在忙着扩大规模的时候遭遇金融危机。那时他还暗自庆幸个人选择了酒店业。如今,胡老板的酒店也因为扫黄遭遇了危机。
这是个简单链条,工厂不景气,资本转入见效快的酒店业;酒店密度太大,涉黄成了赢利的保障。然后问题来了,绝迹之后,酒店业要怎么办?如果撤资,下一个投资方向在哪呢?
12月18日傍晚,34岁的红姐坐在化妆品店中,两个多小时,一个顾客都没有。
几个月前,她兑下这家小店。十个月前,她还是某娱乐场所的“妈咪”。“下海”前,她是学市场营销专业的本科毕业生。
没人确切知道,东莞到底有多少性工作者。即便是在色情行业干了9年的红姐,也只能给出“几万到十几万”的模糊数字。
2月和3月,很多人外出躲避。“我在东莞快10年了,这么长时间跨度的扫黄,还是第一次见。”红姐也躲起来观望,她感觉到,“复工”的日子遥遥无期。她兑下这间化妆品店。“生意很不好,以前她们赚钱容易,花得轻松。现在最有消费能力的人跑了,自然生意就差了。”红姐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刚好,我喜欢清静。”
红姐的小店距盛世歌朝很近,步行10多分钟。那里结业之后,红姐特意去看了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现在和我无关了,我现在的生意是做好这个小店。”
28岁的小许7年前从湖北老家来到厚街一家工厂打工。“下海”理由各种各样,小许觉得,所有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一个,来钱快,最多时,她一个月能赚2万多块钱。今年2月,带小许的“妈咪”跑路去了四川。小许继续做按摩技师,遇到合适而且安全的客人,她还会“出台”。
像小许这样留下来的还有不少。她们一般只做熟客的生意,偶尔才会通过“中介”揽客,中介主要是出租车司机或保健品店老板,因为风险的缘故,她们出台价格涨到1000元。
“以前在桑拿,小费是600到800,但我们最多能拿到七成。”小许说。虽然单次“收入”提高,但累积下来还是不如从前丰厚,小许的生活水准也降下来了。“以前买衣服去万达广场,现在最多就是街边专卖店。”
小许萌生了回家结婚的念头,去年春节她回老家相亲,处了一个男朋友,对方在浙江打工,并不知道她的行当。
但小许又有点舍不得现在的高收入和自由生活。“还是再看看吧,没准过年之后,这阵风就过去了。”
至于回到工厂,小许从来没想过。不仅小许,很多“下过海”的,都不曾想过回到工厂去。
邻街的一栋7层楼房,一些房间窗户上粘贴着“出租”字样,出租给在附近从业者。
50多岁的梅女士在这里有三套小户型,2月份后,三套房子的租户都不告而别,其中一个走得匆忙,留下不少衣服。梅女士给对方打电话,对方说衣服就送给她了。“我是个50多岁的老太婆,她们的衣服咋穿得出去哟!”租期到了,这三套房子的租户都没有回来。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东莞的加工制造企业受到冲击,很多中小型企业纷纷倒闭。“工厂关门、厂妹成灾”从那时候开始流行,甚至被编进了招揽客人的短信。可以说,东莞色情行业一直是伴随着“世界工厂”的兴衰而产生和发展的。
1978年,港商在虎门镇创办了全国第一家对外来料加工厂太平手袋厂,由此开启了东莞“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样加工、来件装配和补偿贸易)的经济模式。
上世纪90年代,台湾的土地和人力成本开始升高,很多台商把产业转移到了更有优势的东莞。这一阶段,东莞进入快速工业化阶段,大批港台商人和外商来此投资,大批外来务工人员涌入城市。胡老板认为,那么多打工仔生理问题是需要解决,色情行业因此发展起来。
从1997年到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到全球金融危机之间这11年,东莞电子制造业加快速度进行发展,一跃成为全世界IT产品的加工制造基地。
普通性服务在这时被发展成为“莞式服务”。所谓莞式服务,就是把整一个完整的过程分解成很多步骤,服务之后让客人给这些步骤打分。很多娱乐行业从业者和经营者都认为,莞式服务应该是从台湾或香港传过来的,因为那时候,消费能力比较高的只有港商和台商。
在坊间,莞式服务也被称为“ISO”。这个词其实是来源于东莞的众多工厂。“工厂是流水线作业,讲究流程和标准,这个概念就转到娱乐业来了。”胡老板说。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欧美市场受到冲击,需求锐减。东莞的电子制造业,有70%以上是“两头在外”的代加工,订单来自国外,在东莞生产完后,产品再运送到国外。
国外订单的减少,人工及土地成本的增加,让电子制造业的利润大幅度降低,很多中小企业被迫关门结业。
于是有了“工厂关门、厂妹成灾”,于是很多打工妹离开了流水线,走进酒店宾馆桑拿沐足,“繁荣”了色情行业。
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东莞GDP连续多年增长率都在18%以上。但2009年到2011年,东莞GDP增长率连续3年在广东省排名垫底,2012年排名倒数第二。
2014年一季度东莞实现GDP1182.31亿元,同比增长7.3%,增速在广东21个地级市中位列第17位。前三季度东莞实现GDP4153.41亿元,同比增长7.6%。增速比上半年快0.1个百分点。
从表面看,东莞最近几年触底反弹的态势,并没受到今年扫黄的影响,毕竟增速排名仍在前移。然而,目前披露的数据,与年初东莞官方“9%的增速”的预期,仍有一个百分点以上的落差。
厚街购物广场,是厚街镇老牌的商业广场。曾经从下午开始,商场三楼的化妆摊上都会坐满了面带倦容的女孩。花上15块钱,用各种不知品牌和成分的化妆品,遮掩住因熬夜而变得粗糙的皮肤和黑眼圈。然后离开这里,走进一家家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
19日傍晚,这里却空荡荡的,多数摊位连摊主都没有。“以前化妆的女孩一个接着一个,像工厂里的流水线出头。
他知道怎么描画能让人在灯光下看起来更美,也可以用特殊的方法遮掩脸上的瑕疵,所以他的生意最好,相熟的女孩也最多。
现在,华仔其实已经放弃了这里的摊位,承包费交到年底,但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过了。
曾经,这里也是那些女孩消夜的地方。一过23时,寻欢客就会领着女伴来这里,之后的去向一般都是各种星级酒店。这里的餐馆也有了自己“习惯”:18时到22时,接待的多是普通顾客;23时至次日凌晨,接待的多为寻欢客和女伴。
通过时间判断来者身份只是一种方法,这条街上的经营者,无论开的是餐馆、便利店还是水果店,眼睛都“毒得很”,从街上经过的女性,他们大都能迅速判断其职业,甚至有的还能通过穿着,判断其工作场所的档次。
不过,现在他们不用去判断了,因为不管是18时还是23时,甚至凌晨2时,来这里的都只是普通女性。与之对应的,是他们午夜生意的清冷。
当地人请吃或聚餐,一般都不会在饭店流连到很晚,而且除非必要,酒也喝得不多。
在某文化单位工作的高先生,7年前从东北迁居东莞,除非接待东北来的朋友,一般都是晚上10点之前,饭局就结束了。
因东莞“性都”的称号,从前很多朋友来这里,都要去体验“莞式服务”,高先生只好领着朋友们,吃饭之后走进沐足、KTV或者桑拿。最多一晚他花了七八千块。
扫黄对于高先生来说,节省了接待朋友的开销。凌晨1时,文华路上人流稀少,亮着空车牌的出租车,守在为数不多的还有顾客的餐馆门外。
车行一路,先后经过了花园新村和万江街道的一条美食街,那些餐馆的大门敞开,灯火通明,但就餐者寥寥。在年轻的出租车司机看来,以后,东莞就没有夜生活了。
保健品店老板李华强也是这么想的。来自广西的李华强今年不到30岁,去年兑下的这间保健品店,“附近酒店桑拿多,她们一买都是几十盒(安全套)。”当初因为这个“好位置”,李华强额外多花了一两万块钱。
转过年来的扫黄,让李华强生意急转直下,现在一天也就卖一两盒,购买对象全是周边的居民。
来自统计部门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前三季度,广东省实现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0762.19亿元,同比增长11.8%,增幅与上半年持平。扣除物价因素,实际增长9.9%。
而东莞市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197.54亿元,同比增长8.6%,增速比上半年提高0.1个百分点。低于全省总体水平,甚至低于扣除物价因素的全省总体实际增长水平。
12月20日,淅沥了一天的小雨终于停了,但天上依然有云层。厚街工业区内,一家制鞋厂挂出了“招工”的牌子。临近年底,很多工厂都缺人,招工的牌子比比皆是。
制鞋厂老板姓康,来自江苏。除了这间工厂,还在寮厦村的鞋业批发商场开了一家成品鞋店。
对于做鞋业近10年的他来说,逐步发展有两个难题需要克服。一个是持续走低的利润,几年之前,生产一双鞋利润有几块钱,有的款式能达到十几块钱,去年一双鞋的利润就降到了一两块钱,今年很多时候只有几毛钱。
与利润下滑成反比的,是用工成本的增加。一个普通工人,包吃包住月工资3500元。这是同行业中,能招到人的最低工资标准。目前康老板的工厂里有30多名工人,缺口近20人,“要是下海的厂妹能回来一些就好了。”
康老板原来的打算是积累一定资金后,上自动化程度更高的大型生产线,慢慢培养自己的品牌,“利润低也得做,总不能像对面那家厂停工吧。”
康老板口中的“对面那家厂”是一家生产圣诞用品的工厂,一直都是接国外订单,但是去年订单减少,老板干脆就不做了。厂房闲置了一年,无人问津。
“我们这些小企业没有技术优势,只能靠压低价格,缩减自己的利润,路越走越窄。”乔先生曾经开了一家生产电子元件的工厂,给国外一些企业做代工,2009年扩大规模后有近百名工人。
进入2010年,欧美经济萧条,乔先生的工厂连续几个月接不到订单。“厂房和设备都低价卖了,付给工人工资之后,我身上就剩下不到1万块钱。”乔先生现在做二手设备回收的生意。几乎每天他都会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在厚街镇和虎门镇的工业区转,偶尔也去远一点的长安镇。
看到有工厂挂着“出租厂房”牌子的,乔先生就会打去电话,问对方是否有二手设备要卖,“这两年破产的工厂太多了,而且收购价很低。”
为了存放这些二手设备,乔先生在厚街租了一个近千平方米的旧厂房,租金很便宜。仓库里多是中小型设备,乔先生缺乏本钱,而且他觉得大型设备不好转手。100多台氩弧焊机集中在仓库一角,以松下、林肯等知名品牌居多。
在乔先生的计划中,他准备攒够少数,请工人整合修理一下,然后成批卖出去。就在上个月,乔先生一个朋友,在这里用两台机器组装出一台能用的。
全新的氩弧焊机,最便宜的松下品牌以前也能卖到两万多块。“实在不能用的,我就拿去卖废铁。”乔先生说。
晚上7点,莞太路边的喜来登大酒店灯火通明。10个月前,央视曾曝光这里富豪会所存在。300多天过去,如今在外围已经看不出富豪会所存在的痕迹。
“对不起,我们现在只提供住宿及餐饮服务,没有桑拿服务。”这是该酒店前台,对所有询问客人的统一答复。
几百米外,康乐南路旁边小巷的四川面馆里,老张在感慨生意难做,面馆销量跌到了从前的三分之一。“一月份房子到期,我就回家不来了。光指望那些打工仔打工妹,赚不到什么钱。”老张说这线点,他的小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
从东风路到珊瑚路之间这段,店铺林立,品牌服装、婚纱摄影、珠宝首饰直到晚上11点,这里都是人流如织。
康乐南路周边,分布着相当多的沐足、桑拿和酒店,这里曾经吸引了整个珠三角的客人,停在酒店门外的车牌,从粤A到粤Z(港澳进入内地车辆)都有。
珊瑚路上,一辆警车停在路边,警灯无声地闪亮着。距警车几十米外,就是已停业的珊瑚酒店的大楼。1998年开业的这间酒店,和喜来登酒店是同一投资方,扫黄风暴中被警方查处。如今酒店大门紧锁着,扶手上落满了灰尘,印有“整体出租”字样的条幅已经有些褪色。
午夜已过,警车悄然离开。康乐南路上的店铺纷纷关门打烊。还亮着灯的,大都是沐足、桑拿和酒店。
很多两轮和三轮摩托车在厚街镇的主要街路上穿行。一年之前,这些“摩的”的后座上,曾经坐着花枝招展的女孩。如今,“摩的”大多空驶,期待着行人向他们招手。
凌晨3时,厚街终于沉寂了下来,酒店和会所的霓虹灯渐渐暗去,街边的饭店和排档也归于平静。
某时尚宾馆的前台,小李刚给几位客人办好入住手续。对这个20出头的女孩来说,很知足有现在这份工作,至于“下海”,她从来没想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教育我做人要踏实。”
支撑起城市经济的,永远都不可能是色情产业。支撑起这座城市的,只能是那些平凡工作岗位上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们。
就如很多人表达的那样:“扫黄带给东莞的是一时疼痛,电子制造业的困境才是东莞的主要桎梏。”
远处,厚街工业区内,已是一片黑暗,只有一些工厂的大门处,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21日上午,莞太路上车辆很多,轿车、面包车、大客车,还有工程和运输车辆。十几年前,这条路上,跑的最多的就是大货车,他们把东莞的产品运往虎门港、运往深圳,然后发往世界各地。
跟国内很多城市一样,东莞的地铁也在“如火如荼”地修建中,其中2号线就是沿着莞太路,一直延伸到虎门镇的白沙村。